●羽風的塗鴉牆○

（六）本文引用至http://tw.myblog.yahoo.com/kcnkcnkcn-100225/article?mid=75&prev=76&next=74

後來，小蘭和工藤也來了。小蘭總是一直想辦法讓和葉開心。我想，她們的友誼也許比我和工藤的友誼還深吧﹗

那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是和葉的生日。

醫院裡，和葉躺在病床上。靜靜的睡著。像一個沒有上電池的洋娃娃。很安靜。我輕輕的走過去。

她好像感覺到我了似的。慢慢的睜開眼睛。看著我笑著說︰“平次，你來了﹗你最近沒有要緊的案子嗎？”

“沒有關係。案子可以過些日子再說的。你現下感覺是不是很不好？不要多說話。”我說。

“我想我一定是在做夢。不然，你怎麼會丟下案子來到我身邊呢？以前，我總是追著你走。”和葉輕輕笑了。

“不是的。你摸，真的是我來了。和葉。”我拉住和葉的手，她的手很涼。我把她的手放在我的臉上。

“真的是你，太好了平次。剛才我做夢，夢見我怎麼也抓不緊你的手，最後，像熱氣球一樣飛上了天。我很害怕。”

“不會的，不會的，和葉，你會好起來的。我帶著你去照像，你不是說，你想和我照像嗎？”

“謝謝你，平次，我知道我的病。儘管你們都不對我說，我卻是清楚知道自己的病情。平次，你相信人有來世嗎？”

“聽我說和葉，我不相信人有來世。所以，請不要對我說來世再和我相見，不要。你知道嗎？我只要你今生陪著我就夠了。你不會離開我的，永遠也不會，我絕不同意。”

“平次……”

和葉沒有告訴小蘭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對我說。我知道她是故意考驗我，看我能不能想起她的生日。這個傻瓜，我怎麼會忘記呢，以前，每年她的生日我都是故意忘記的。因為我真的沒有時間。說起來真的很奇怪，我有時忙著案子都會把自己的生日忘記，卻每年都不會忘記她的生日。

我故意把和遠山伯伯、伯母支開。帶著和葉溜出醫院去肯德基吃東西。我故意把手機關了，讓工藤找不到我。因為，明天我要和工藤回東京，那是一件凶殺案，我很擔心。因為牽涉的人太多了，我不可以再讓兇手殺人了。所以，我暗暗下決心，解決完這個案子後，就會一直陪在和葉的身邊不再離開她了。

秋日的天氣很好，陽光不再像夏日裡的那樣刺眼。天空很乾淨，沒有雲彩，很藍。

“今天我玩得真的好高興啊﹗”和葉對著天空喊。“平次，你好像不太開心？”

“嗯，前兩天的案子一直沒解開。我也不知道錯在那裡面了。”我整了整帽子。我雖然帶和葉出來玩，但是還是改不了自己的毛病。

“從現下起，一個小時內不準再想那件案子了。今天是我過生日﹗不過，我真沒想到你還能記得我的生日。讓我有點懷疑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噢，好的。我還有禮物送給你呢﹗”我突然想起了這個重要的東西。

“是什麼？”

“是這個﹗”我拿出一個用紅繩串起的一個小珠子。

“這不是你初戀情人的東西嗎？”和葉覺得眼熟。

“真正的已經還給寺院了。這個和那個一模一樣。那天我在北海道的一家禮品店裡看見的，就把它買了下來。”

“用別人的東西送給我﹗我可不想當別人的影子。”

“什麼影子？你想當什麼？”我沒聽清楚。

“沒什麼。”和葉連忙捂住嘴。

“喜歡嗎？”我一臉什麼也不知道的表情。心想︰那個女孩就是你呀。可是我要怎麼向你說退場門呢？要是你知道非得笑我不可。

“喜歡﹗”和葉只好裝出很高興的樣子。我知道她並不是很高興。

“好啦，我們回去吧。明天我還要回東京呢。”我拉著和葉要往醫院走。

“平次。”

“有事嗎？”

“我……我，你可不可以過幾天再去？”和葉有些憂慮的說。

“好像不行哦。這件事情很重要的。關係到很多人的生命喲。”

“可是……”

“你不是一向最討厭殺人犯的嗎？你以前還說，做什麼壞事都可以原諒。只有殺人是不可饒的。因為那是人命。只有一次的。”

“是啊，他們那些人真的很可惡的。”

“所以啦，我去抓殺人犯。你不應該說要我留下的話的。”

“是，是呀”。

（七）

等我辦完案子再回去的時候，醫生告訴我，和葉可能只剩一個月的時間了。和葉的病惡化了。有時候她會昏迷一整天。每當她這個樣子時，我就緊緊的抓住她的手。我很怕，怕她會丟下我一個人。遠山伯伯和伯母彷彿老了好幾歲。

那天，和葉說，她想去看海，我就偷偷帶著她從醫院溜了出來。

當我們來到海邊時，太陽已經有一半沉進海面了。海面被太陽染成了金紅色。天空沒有一朵雲彩。

“我一直希望在海邊有一座大的房子，這樣，就可以天天看到大海了。”和葉望著我笑了。

“你喜歡大海？”我從不知道和葉是如此的喜歡大海。

“因為工藤說小蘭說過，‘小蘭是他的大海，他是小蘭的天空’。”

“這有什麼關係呢？”

和葉笑了，對我說︰“天空是因為大海才成藍色的啊﹗如果沒有大海，天空就不會有那種淡藍色的美麗了。”

“工藤那家伙就會一張嘴﹗”我心想，他還挺會討女孩子的心。

我說對和葉說“我也喜歡大海，因為和葉是我的大海。”

浪花擁擠著推上沙灘，又急忙的退了下去。就這樣重複著，有幾億年了？沒人知道。

和葉一直不停的說話，說我們從小到大的事情。她的身體真的很差，有時，她說一句整的話，要斷好幾次。我看到她的臉色很差，突然就後悔起來，不應該帶她出來的。海邊的風這麼大，她會受不了的。

後來她有點冷了，我就背起她，往醫院走。

儘管她說話的聲音很小，有時不得不停下來。但她還是在說我們的趣事。彷彿要把所有的話都說完。

我說，如果你累了，就不要說話了。

她說，我怕你不理我，只好不停的和你說話。

我說，那我說給你聽，你就不要再說了。你的身體不好。

她說，好吧，我也有點困了，你邊走邊說吧﹗

（八）

和葉趴在我的背上，不再說話。

我就邊說邊走。突然間，我的背上彷彿輕了很多，彷彿和葉的身體裡有什麼東西突然間的飛上了天空，來不及有任何回應。我抬頭望向天空，剛才還是一望無際的天空中，出現了一朵淡淡的雲彩，它……是什麼時候飄過來的？

我側了側頭，看著與我臉貼著臉的和葉，她閉著雙眼睛，臉色已經不像剛才那樣難看了，像一個睡著了的布娃娃，安靜而美麗，卻沒有一點生機。很乖的趴在我的背上。不會再吵我，也不會再纏著我。我不敢想別的，我怕，怕一但那個念頭被我承認了，我就會失去所有的力氣，失去生活在世界上的勇氣。我只能告訴自己，她一定是累了，所以睡著了。我就這樣背著她，在海邊走著。

我對她不停的說話，我知道她最怕我不理她。所以，即使她睡著了，我也要不停的說話，好讓她不會寂寞。

“和葉，我們會買一幢大的房子，它會在海邊，推開窗子你就會看見大海了，你說好不好？我會天天陪你看太陽在海的盡頭落下……然後，在海灘上慢慢的走回家。我知道你最喜歡這樣了是不是？我還會邀請小蘭她們來玩，讓她們知道你是多麼的福祉。你說，她們會不會嫉妒你呢？和葉……你說……你說好不好？我聽你的……”淚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流滿了臉龐，我的喉嚨梗塞著，再也說不出話來。我努力著不讓自己停住說話。

“和葉，你會一直陪我的對不對？你說過你會一直保護我的。你不會失言的，是不是？和葉……和葉……”我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淚，一邊走著，一邊不停的流淚。

海風真的很大，從海面吹來，帶著淡淡的海味。吹著和葉的頭髮，和她的衣服。輕拂著我的臉。彷彿她還活著……

彷彿還活著？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再也收不回去了。是的，她死了，我不敢承認這個事實。害怕去想、去面對這個事實。但，事實不會因為我的逃避而改變。她真的死了，在我的身邊……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救了那麼多人的性命，可是，自己最心愛的人的生命卻怎麼也挽不回？如果最心愛的人都救不回來，我救了那麼多人的性命還有什麼意義？我發現自己好沒用，名偵探？名偵探又有什麼用？如果可以換回我最愛的人的性命，我寧願做一個平凡的人。與和葉天天在一起。再也不會離開她而去破案子了。可是，上天不肯給我這個機會了。

“和葉……”

望著天空那一朵淡淡的雲彩。我輕聲呼喚……

（九）

和葉的家裡來了很多人。看著人們黑色的禮服。我有些呼吸困難。於是走到後院。想自己一個人靜靜。

又是一地的梧桐樹葉。我在樹下坐了下來，背靠著大樹，望著天空。眼淚就流了下來……

“好刺眼的太陽啊﹗”我喃喃的說。

“有太陽的日子總是讓人感受到很福祉。所以你也要試著開心起來呀。”工藤不知什麼時候跟隨來了。

“工藤，抱歉，我想我不能再幫你了。”

工藤一驚︰“你不幫我也沒什麼。只是你不應該就這樣消沈下去。”

“我以後再也不會當偵探了。”

“你說什麼？”

“因為和葉不在了。”

“你是個偵探，怎么可以這樣。你知道有多少人需要你的幫助嗎？”

“你不會了解的。我破案是因為和葉說過，她最大的心願是讓世界不再有壞人。這樣，才是真正的福祉。即使是沒有太陽的日子也是溫暖的。她是我的天使，她快樂。就是我最大的心願。我不想當什麼名偵探。可是她只要她高興。我就去做。現下我的天使不在了。全世界的罪惡都和我無關了。”

“服部，你站起來，你怎麼可以這樣呢？你要振作呀。”工藤用力搖著我。

我只是神情呆滯的坐在那裡，不看工藤一眼。

“平次，你不能這樣下去呀。”工藤看我不理他。就用力的拉起我的手。

“你要我怎麼樣”我憤怒了。

“我要你振作起來。”工藤也以同樣的分貝來回覆我。

“振作？”我冷笑到。“如果今天是小蘭死了。永遠失去了小蘭，你會振作起來？不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當做一個陌生人一樣，心痛幾天就又回到快樂裡嗎？你又有什麼權利來說別人呢，當初在日本最有名的遊戲‘繭’中，小蘭跳下火車的一瞬間，你不是也像全身失去了力氣一樣，腦子裡一片空白，彷彿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生存的理由了嗎？如果你告訴我，你當時的一切都是假的，做給別人看的。我可以讓你繼續對我說教。不過，那你就不是工藤了。不是我認識的工藤﹗﹗不是那個小蘭等待的工藤新一﹗﹗”

工藤一下子愣住了，慢慢的低下了頭︰“我也很了解你的感受……”

“不，你不能了解我的心情。”

“服部……”

“你可以天天和小蘭在一起，即使她不知道你一直在她身邊，你也可以保護著她。而我呢，我只知道自己的事情。總以為和葉很討厭，她總是黏著我。我想丟開她，卻總是丟不掉……現在，是上天懲罰的時候了。和葉她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你知道嗎？工藤，你一定要恢復身體，回到小蘭身邊，不要像我這樣，再也沒有辦法見到和葉時，才知道失去的滋味。”

“服部，可是我不能看著你這樣下去。你知道你這樣，你的家人，我和小蘭他們也都會心疼的。”

“我知道，我這樣也是無濟於事的。我只是在後悔，為什麼她那求我留下來的時候我沒有聽出她的聲音與以往不一樣了。其實和葉她已經知道她活不了多長的時間了，所以她求我留下來，只一個月，她說，一個月以後，她就會讓我去辦我自己的事情，而她會安心治病。為什麼我沒有答應留下來陪她，為什麼我沒有聽出來，為什麼？”我用拳頭狠狠的向樹上砸去。我好恨自己。我不知道自己以後的生活該怎麼辦。沒有了和葉的日子會是什麼樣？我不敢去想。我真的害怕。”

“因為她故意不讓你知道。因為她怕你因為她而解不開你的案子。因為她不想讓你有一點點的不開心。因為她喜歡著你。” 工藤說。

“……”我無語。只是望著工藤。

“小蘭告訴我的。”工藤說。

（十）

這時牆外傳來一個刺耳的叫聲︰“小偷﹗小偷走了我的錢包。來人呀。”

我條件反射的一下子站起來。工藤也馬上往牆邊跑。想翻過那道牆。可惜牆太高了。他的第一次翻牆失敗了。這時的我卻輕鬆的翻了過去。工藤給球鞋加強了力量。也跟著翻了過去。當他跑來時，我已經抓住了小偷，用繩子捆住了小偷。一位老人從後面跑過來。

“老人家。就是這個小偷交給你了。”

“太感謝你了。小伙子。”老人很高興。

“啊，那個錢包掉在那邊了，我去拾回來。”我說。

“太好了。服部，你又恢復了以前的樣子。看樣子，你還是真的喜歡正義的事情。”

我沒有回頭。朝遠處地上的錢包走去，淡淡的說︰“傻瓜，因為那是和葉願意看到的事情。我想讓她高興。”

這時一輛卡車突然從路邊飛快的衝了出來。我沒有閃躲。在刺眼的車燈中我看到淡藍的天空中出現和葉穿著和服在拍皮球的樣子，我聽見她邊拍球邊念著那首中國的唐詩……

妾髮初覆額， 折花門前劇。
郎騎竹馬來， 遶床弄青梅。
同居長干里， 兩小無嫌猜。
十四為君婦， 羞顏未嘗開。
低頭向暗壁， 千喚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 願同塵與灰。
常存抱柱信， 豈上望夫臺。
十六君遠行， 瞿塘灩澦堆。
五月不可觸， 猿聲天上哀。
門前遲行跡， 一一生綠苔。
苔深不能掃， 落葉秋風早。
八月胡蝶黃， 雙飛西園草。
感此傷妾心， 坐愁紅顏老。
早晚下三巴， 預將書報家。
相迎不道遠， 直至長風沙。